2008年7月22日 星期二

明神宗萬曆元年至明思宗崇禎十七年

萬曆元年[1573年],首輔張居正主張「凡事務實,勿事虛文」,總攬大政後,就根據當時所見的弊端,雷厲風行地進行改革。他奏請神宗實行考成法。他認為嘉靖、隆慶時期政局混亂是「吏治不清」所造成的。他所提出的考成法規定,六部及都察院對皇帝批准的各項奏章,應立即轉發各有關部門、地區執行。而在轉發前,應考慮路程的遠近和事情的緩急,立定期限;設置一式三份文簿,分別登記下來,使每件事都有落和交代,以保證政令的貫徹執行。對於廉能的官吏及時獎賞,對於不稱職的就立即罷黜。黔國公沐朝弼多次違反法令,過去朝廷裏議論起這件事,都感到很棘手。張居正掌政後,擢用了沐朝弼的兒子,卻派人把沐朝弼本人逮捕押解回來,囚禁在南京。

萬曆二年[1574年],張居正奏請推行內外官久任法。規定知府、知縣六年一遷;各省市政使、按察使三年一遷;中央科、道、部、曹六年一遷。這樣,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官員,因任期較長,就都盡心本職工作。

萬曆三年[1575年],張居正為了減輕財政開支和老百姓的負擔,對驛站的使用制度進行整頓。過去不少官員使用驛站,不僅沒有取得許可憑證,還對驛站恣意追逼勒索。張居正作出詳細規定,要求嚴格執行,違者重罪。甘肅巡撫的兒子違反規定,擅用驛遞,就被革去官蔭。張居正自己也以身作則。有一次他弟弟病重回家調治,保定巡撫例外發給一張使用驛站的憑證,張居正立即交還給他,並致函表示自己身為執政大臣,「欲為朝廷行法,不敢不以身先之」。

萬曆五年[1577年]九月,張居正進行的改革整頓正當成效時,他的父親去世了。根據封建禮制,他必須離職守孝三年。除非經過皇帝特許,才可「奪情」,喪服視事。當時有些官員請求讓他「奪情」,但是由於他的改革整頓觸犯了另外一部分官員的利益,因此有更多的官員反對「奪情」,甚至有在交通要道張貼「謗書」來攻擊他的。直到神宗下了詔令,有誰再敢如此攻擊的,殺無赦,事情才平靜下來。

萬曆六年[1578年],張居正下令清丈土地。他認為,當時國家財政危機的根本原因之一,是由於賦稅徵收陷於嚴重的混亂和不均狀態。有些人兼併了大量土地,卻隱匿不報,拒不納稅,因此必須清丈土地。經過三年的努力,竟查得天下土田七百餘萬頃,比弘治時超出三百萬畝。在這項工作的基礎上,為了平均賦役,他又手進行賦役制度改革。

萬曆九年[1581年],張居正下令在全國推行一條鞭法。這一條鞭法,早在嘉靖到隆慶時期,曾有潘季馴、龐尚鵬、海瑞等人推行過。人們認為簡便易行,而且可以糾正原有賦役制度上的一些弊病。但是畢竟保證了國家的稅收,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人民的負擔。曾有資料這樣記載:「自正(德)嘉(靖)虛耗後,至萬曆十年間,最稱富庶。」

萬曆十年[1582年]六月,張居正由於積勞成疾而逝世了,年五十八歲。生病期間,他不能上朝,卻仍然在家中審閱重要文件,到了病勢沉重,實在不能審閱了,就乞求退休。而神宗依舊優詔慰留。到最後,他自料不可能痊癒,就向神宗推薦了一些人才。神宗把名單貼在御座旁的屏風上,表示要加以擢用。到了張居正死了,就下詔以國公兼帝師的規格辦理喪葬。張居正由於功績,曾經陞任中極殿大學士,又陞為左柱國,又進為太傅,再進為太師。到這時候,又贈封上柱國,謚號文忠。

萬曆十二年[1584年]八月至次年四月,北京地區旱情嚴重。他率百官到南郊祭禱求雨,往返二十里,堅持步行而去,步行而歸。

萬曆十三年[1585年]五月十九日,他於臨朝以後,又在平臺召見輔臣,商議政務。他還表示出關心民間疾苦,重視生產。當時山西、河南、山東、湖廣等處都接連出現災情,他下詔免去田租稅糧。同年,因徐貞明建議開發北方水利,而且提出一套辦法,神宗特將他從尚寶司丞陞為少卿,並兼監察御史,領墾田使,專門負責京畿水田的治理,到第二年已墾出三萬九千餘畝土地。神宗還比較注意選用有埧才實學的人擔任文官武將,也能接受臣下的一些批評。萬曆十四年三月,禮部在論述時局時提出,天下尚不太平,乃是由於額外之徵過多和不時之役過繁等原因造成;要想讓百姓安居樂業,皇帝應當率先厲行節儉。神宗看到這個奏疏,表示採納。神宗親政的最初幾年,以上的這些表現,應該予以肯定。

萬曆十四年[1658年]九月間開始,神宗藉口「頭暈眼黑,力乏不興」,以後就長期怠政。據一些史書上記載,他深居二、三十年沒有臨朝,也不接見大臣。按照禮制,皇帝在春夏秋冬四季應按時到祖廟祭祀,神宗在數十年間也只是偶然去過一次,此外都派大臣代行。經筳日講是皇帝研讀經史和討論治國原則的學習活動,神宗以病為由,從萬曆十六年[1588年]九月起便停止了。他對於臣下的奏疏,常常「留中」(留在宮內不交議不批答),據說數量達到「十留六七」。大學士葉向高也,不禁曾經這樣慨嘆:「一事之請,難於拔山;一疏之行,曠然經歲。」這樣,政治自然一天天敗壞下去。而神宗卻認為當時正處於承平時期,官不必齊;再加上他的性格多疑,於是就連官員的任命工作都給延擱下來,以至在職的官吏得不到正常陞遷,空缺的職位得不到及時補充,朝廷行政效率極差。

萬曆三十七年[1609年]六月,由於吏科都給事中這一職位久缺,使得官吏上任的憑證無人發放,等候發放憑證的就累積到七八百人。萬曆三十八年[1610年]五月,由於刑部長時期沒有掌印官,監獄裏囚犯積至上千人,都沒有辦法審問結案。當時的政府機構已經處於半癱瘓狀態。而在這一段時期裏,從嘉靖以來逐漸形成的朋黨風氣,卻更加嚴重起來。東林黨人與浙、齊、楚諸黨人之間,各自利用手中權力,抓住京察等機會,相亙排斥異己。而神宗由於在冊立太子的問題上有所偏私,意欲不遵照祖宗傳統辦法,於是朝廷長期在所謂「衛國本」的問題上更是爭論不休。原來,神宗皇后沒有生子,王妃生子朱常洛,鄭妃生子朱常洵。朱常洛為長,按照傳統,例當嗣位,但是神宗寵愛鄭妃,就想讓朱常洵嗣位,因而把立太子的事有意遷延不辦。萬曆二十一年[1593年],神宗手詔同時封朱常洛、朱常洵為王,託詞等待皇后生出嫡子再定儲位。朝臣認為冊立太子是「國本」問題,就起反對。神宗無奈,只得於萬曆二十九年[1601年]冊立長子朱常洛為皇太子,封朱常洵為福王。但是福王遲遲不去封地就藩。臣仍舊疑慮紛紜,一再上疏請福王就藩。直到萬曆四十二年[1614年],福王才去了河南洛陽封地。在定儲的問題上,東林黨人與浙、齊、楚諸黨人屬意的對象不同,於是他們都想借機壓倒對方,因而相亙攻擊得很激烈,甚至發展到相亙罷逐的局面。

萬曆四十六年[1618年]四月,努爾哈赤率領後金軍攻破撫順,守將王命印戰死。遼東巡撫李維翰急忙派總兵張承蔭率領一萬人前去救援,遇到後金軍的襲擊,張承蔭和副總兵頗廷相等都戰死。朝廷大為震動,認為楊鎬熟悉遼東方面的情形,就起用他為兵部右侍郎,經略遼東。楊鎬到達以後,申明紀律,從福建、浙江、四川、山東、山西、陜西、甘肅等地去徵調軍隊,準備跟後金軍大戰一番。到了七月,後金軍由鴉鶻關攻入清河,明軍副將鄒儲賢戰死。神宗頒賜楊鎬尚方劍,可以斬殺總兵以下的官員。鎬就處斬了清河戰役中敗逃的將領陳大道、高炫。這年冬天,各地徵調的援兵匯集,連同原有的部隊,合起來約有十多萬,號稱有四十七萬大軍。萬曆四十七年[1617年]正月,明軍兵分四路,從東南、南、西、北四個方向向後金都城赫圖阿拉進攻。楊鎬自任總指揮,坐鎮沈陽。原定二月十一日誓師,二十一日出塞,三月二日在二道關會合後,一起前進。由於連日大雪,行軍不便,而發兵的日期又已被洩漏出去,各路軍的行動情況也都為努爾哈赤所探知。所以也有人認為這次不可輕易出師。楊鎬將尚方劍懸於軍門,發怒道:「國家養士,正是為了今日,如果臨機推阻,只有軍法從事!」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提出異議了。


三月初一,山海關總兵杜松率西路軍出撫順,沿渾河岸前進,由於道路比較平坦,第二天就到達薩爾滸。杜松莽勇輕敵,平素以久經戰陣、身多創傷誇耀於人。這次他急於想立頭功,當得知後金軍在界凡築城,就留下部分軍隊駐紮薩爾滸,親自率領二萬多人渡過蘇子河去攻打界凡城。努爾哈赤偵知這種情況,就先集中兵力攻下薩爾滸,然後乘勝直撲界凡,將杜松四面包圍。杜松戰死,西路軍全軍覆沒。三月二日,總兵官馬林率北路軍隊到達富勒哈山的尚間崖(薩爾滸西北三十餘里),得知杜松戰敗,就紮下營寨固守。馬林無將才,所率的士兵本來就不多,他分三處駐紮,更不免被後金軍各個殲滅。游擊龔念遂和監軍潘宗顏英勇戰死。馬林怯,於戰鬥激烈時竟率部分士卒逃回開原。楊鎬獲知這些情況,急忙命令其餘兩路軍停止前進。遼寧總兵官李如柏的南路軍就地停止。而劉綎的東南路軍卻已深入三百里,到了阿布達里崗附近,距赫圖阿拉約五十里。當劉綎企圖搶登阿布達里崗制高點時,後金軍卻搶先登上。而另一支後金軍又從側旁襲擊,明軍大潰,劉綎力戰而死。同行的朝鮮軍受包圍,最後被迫投降。
這次薩爾滸之役,改變了明朝與後金(亦即是日後的清朝)的戰略態勢,是明清之間最重要的戰役之一。戰役中,楊鎬指揮的四路軍隊,只有李如柏率領的這一路得到保全。其他三路,文武將吏前後死去三百一十餘員,軍士死去四萬五千八百七十餘名,失去的馬駝甲仗無法計算。消息傳到京城,大為震驚。御史楊鶴上疏彈劾,先被扣壓下來。但不久,開原、鐵嶺又相繼被努爾哈赤攻破。終因言官交章彈劾,楊鎬被捕,囚入詔獄,論死。崇禎二年[1629年]執行。

萬曆四十七年[1619年],楊鎬作戰失敗後,朝廷認為熊廷弼熟悉軍防務,加以起用。接陞他為兵部右侍郎兼都御史,接替楊鎬為遼東經略。為加強他的權威,神宗特賜他尚方劍。

萬曆四十八年[1620年]五月至八月間,後金軍侵掠地花嶺、王大人屯、蒲河等處,明軍雖損失七百多人,但總兵賀世賢等也有斬獲之功。給事中姚宗文、兵部主事劉國縉等人因請託熊廷弼而得不到滿足,心懷怨恨,就在朝廷中歪曲事實,攻擊熊廷弼「軍馬不訓練,將領不部署,人心不歸附」。御史顧慥竟彈劾熊廷弼出關一年多,沒有擬定謀略;蒲河失守,隱匿不上報。當時光宗死去,熹宗剛剛即位,朝廷裏對邊疆的事議論紛紜。御史馮三元、張修德、給事中魏應嘉又接連上疏彈劾熊廷弼,甚至認為不罷掉熊廷弼,「遼必不保」。熊廷弼十分氣憤,一方面上疏辯白,一方面繳還尚方劍,自請罷斥。朝廷竟同意他離去,改派袁應泰去替。袁應泰為官精敏強毅,但是用兵並非他所長。他任遼東經略以後,認為熊廷弼持法大嚴,就把原來行之有效的軍事措置加以改變,並且毫無警惕地招降蒙古飢民,讓他們雜居於遼、沈城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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